首发于 蔡律说法

当一个人确实犯了罪,请律师的作用和意义在哪里

作为刑事律师,我经常会遇到很多紧急的咨询。

“蔡律师,我的某某被抓进去了,您能不能取保、让他/她尽快放出来?”

“蔡律师,我的某某是冤枉的呀,您一定要帮帮他/她!”

“蔡律师,您什么时候有时间可以进看守所看看他/她?”

还有人问我,“律师都是帮坏人辩护的吗?”

还有人问我,“如果明知道自己的当事人犯了罪,律师还帮助他辩护,律师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还有人问我,“一个人犯了罪,有法院来审判就可以了啊,还需要律师做什么?”

相比单纯的进行学术式的论证,用实例来论述,可能更加真实可感。

因此,我想结合我办理的一起真实案件来回答上述这些问题。

当事人的父亲心急火燎的找到我的时候,当事人(也就是这位父亲的儿子)刚刚被羁押。罪名是职务侵占罪。

事情是这样的:当事人在一家建筑施工单位负责现场全面管理,由于进入社会没多久,受到不良社会风气的引诱,先是跟自己的上司领导一起,利用职务之便,将施工现场余留的材料运出去销售中饱私囊,上司领导调走后,索性自己又“单干”了几次,“获利”颇丰。

半年后,警方在调查该工地上另外一宗与此无关的失窃案件时,由于当事人是该工地上的现场负责人,于是将当事人叫去问话,以协助调查这宗失窃案件,当事人以为警方已查到自己的头上,遂和盘托出、全部交代了自己的犯罪事实。本案由此案发。

在委托我后,经过紧张紧急地工作,当事人在被刑事拘留37天后成功取保候审,终于从看守所的高墙暂时走了出来。(本案之前我已写过一篇办案手记,详细经过可查看《为什么刑事案件靠关系一定解决不了问题》)

取保候审只是案件走向向好的的一个信号,但不代表案件终结。

在当事人被取保候审数月之后,案件被移送到检察院审查起诉。

随后我联系检察院查阅关于本案的卷宗,以期尽早研究案件具体证据材料,尽早思索后续更加具体的辩护思路。

数日后检察院联系到当事人和我,让我们第二天一同到检察院。我问负责联系我的检察官助理:“具体是什么事?”

检察官助理含糊其辞,只笼统答曰是关于当事人案件的事。

第二天,我带着关于案件的法律意见书,和当事人一起,来到检察院。

我拨通检察官电话,是他助理接的。我说:“您好检察官,我们到了检察院。”

他让我们一起在大厅等一下。

等了一会只听见大厅有人喊:“蔡律师,请您来这边。”

我回头,只见一名穿制服的男性,遂随他来到大厅旁一间办公室。

“您好,我是某某检察官的助理,我叫某某,今天把你们请过来是打算这个案件准备走认罪认罚程序(这个程序通俗地讲,就是针对一些事实比较清楚、证据方面也没什么问题的案件,当事人认罪认罚可以获得从宽处理,然后当事人签署认罪认罚具结书,检察院据此提出量刑建议,法院一般都会采纳),想问问你们的意见。这是材料,你们先看看。”

我把材料拿过来看了看,发现上面对我当事人的量刑建议为有期徒刑一年、缓刑一年六个月。不过仔细一看,我又发现检察院在认定事实方面有疏漏--少了一个对我当事人有利的情节。

我立即说:“你们在事实认定方面对我的当事人少了一个关于自首的情节,这个有问题,你看能不能把这个事情和承办检察官反映一下。我先提交一份法律意见书,这份认罪认罚的材料我们就先不签署,过几天我们再过来签署。”

检察官助理先是一愣,随即颇为强横的说:“不行,我们检察官每天都很忙,没有时间再来重新签署认罪认罚具结书。要么你们今天就签署,要么你们就不签署,我们重新调整量刑建议,那可能比这个要重得多。”

我反击道:“你们目前的事实认定和量刑建议都是基于没有自首这个情节的基础上,但是我的当事人的行为肯定属于自首,因为当时警方在调查另外一个失窃案件,并没有发现也没有调查到我的当事人的案件,只是我的当事人在协助警方调查这个失窃的案件的时候,自己主动承认了与这起案件完全无关的职务侵占的犯罪事实,这属于法律规定的自首情形,属于法律规定的从轻减轻处罚情节。”

检察官助理随即又说:“即便是自首,按照法律规定,那也只是可以从轻减轻处罚啊,也没说就一定要从轻或者减轻处罚啊。

我说:“没有其他加重处罚情节,有自首情节存在的,就应当从轻减轻处罚。”

见与我不能争论出个结果来,检察官助理索性说:“你们签不签吧,不签就算了。”

为了缓和气氛,我只好说,这样吧,我跟当事人商量一下,您稍等片刻。

我把当事人带到另外一间办公室,跟当事人详细讲解了一下有关于认罪认罚的规定,并指出如果检察院不认定自首这个情节,我们到了法院也要争取法院认定。当事人经过考虑,还是决定先签署认罪认罚具结书, 毕竟这对他有利,其他的后面再争取。

在当事人签署认罪认罚具结书后,我又对那位检察官助理说:“希望你们再考虑我的这个当事人的自首情节,他这种情况肯定属于,我这里也有一份法律意见书,提交给你们。”

检察官助理的态度终于有所好转,说:“好吧,我会把你的意见跟承办检察官反映的,你提交的法律意见书我们也会参考。”

临走时,我又问:“这个案件你们检察院准备什么时候移送法院?”

检察官助理答:“明后天的事吧。”

我于是做好在法庭上争取对当事人有利情节的准备,尽管这可能更困难些。

过了两天,我跟检察院联系,这次接电话的是承办检察官,一名女检察官。

我问:“检察官你好,我前两天提交的法律意见书你们这边是什么意见呢?不知道您的助理把律师的意见跟您这边说清楚了没有?”

检察官答道:“说了说了,您的法律意见书我们也认真看了,经过研究和汇报,他的这个行为确实属于自首,我们将予以认定。”

我又问:“那我们已经签署了有期徒刑一年的、缓刑一年六个月认罪认罚具结书,加一个自首的情节,是不是要再去一趟检察院?需要重新签署具结书吗?”

检察院说:“不用了,你们到时候开庭的时候再补签一个就行了,另外,基于您的意见,我们准备将他的量刑意见改为拘役四个月、缓刑六个月。”

电话沟通快结束的时候,我问:“这个案件检察院准备什么时候移送法院?之前听您的助理说就这两天?”

检察官回答道:“这个可能还要等几天,因为您提的这个新意见,我们的起诉书等一些法律文书都要重新制作,这几天应该不会送过去。”

不知是过了一个星期还是十天左右,我联系法院,想看看案件移送没有。

法院回答,刚刚移送过来。

我赶紧过去阅卷,我看到检察院的起诉书以及其他材料,新认定了自首,量刑建议也从一年有期徒刑、缓刑一年六个月修改为拘役四个月、缓刑六个月。

终于松了一口气。

没过多久开庭,由于前期准备的比较充分,法官也认可了律师的观点和意见。

开庭之后大约十多天,判决书下达:判处当事人拘役四个月、缓刑六个月。

最后,回到本文的题目:当一个人确实犯了罪,请律师的作用和意义在哪里?

答案是:当一个人确实犯了罪,请律师的作用和意义就在于,让他受到公正的惩罚,既不被错判,也不被重判,而是罚当其罪、罪责刑相适应。当一个犯了罪的人被错判或重判跟本身无罪而被判有罪在性质上并无甚区别,都是冤枉,而法律的最大价值在于公正。

作者:蔡家旭,北京律师,专注于刑事案件的辩护与代理,承办全国刑事案件。

一、个人简介

蔡家旭律师系资深刑辩律师。执业至今辩护与代理案件数百件,拥有丰富的律师执业经验,多篇实务文章入选各大知名平台。中国法制出版社(司法部主管主办的中央级法律类专业出版社)已出版本律师关于刑事辩护的专著《刑事辩护入门及进阶参考》(独著,各大平台有售)。为人热情真诚,充满正能量,信仰法律与刑辩。

咨询或交流请电联13671164351、微信cjx54545。

二、职业信条

希望你遇见我,看到光,相信相信的力量,相信正道的力量,相信辩护的力量。

三、执业以来办理的部分成功案例及影响性案件

(一)无罪案例

1.北京某 p2p 公司西宁分公司涉嫌非法经营罪一案(省厅督办),辩护人以当事人的行为没有明文规定为犯罪为由持续进行无罪辩护,前期当事人被取保候审,最终检察院不起诉。

2.阮某某涉嫌抢劫罪一案,经过辩护人多次沟通和详细的调查取证,前期当事人被取保候审,最终检察院不起诉。

3.梅某某涉嫌消防责任事故罪一案(当地影响颇大,损失千万以上),辩护人以当事人无责任作为切入点进行无罪辩护,成功说服检察院不批准逮捕,将当事人变更强制措施为取保候审,后该案被公安机关撤销。

4.杨某涉嫌诈骗罪(涉案千万以上,按照法律规定应当逮捕),辩护人以民间借贷纠纷为由做无罪辩护,说服检察院不批准逮捕,成功将当事人取保候审,后该案被公安机关撤销。

5.肖某某涉嫌故意伤害罪一案,辩护人以当事人主观上没有伤害的故意,客观上没有具体伤害行为做无罪辩护,说服检察院不批准逮捕,成功将当事人取保候审,后该案被公安机关撤销。

6.刘某涉嫌协助组织卖淫罪一案,辩护人以当事人没有具体协助行为,不符合该罪的犯罪构成要件做无罪辩护,说服检察院不批准逮捕,成功将当事人取保候审,后公安机关对刘某终止侦查。

7.于某涉嫌诈骗罪一案,辩护人以当事人与被害人之间系普通商业往来,没有非法占有为目的做无罪辩护,说服检察院不批准逮捕,成功将当事人取保候审,后该案被公安机关撤销。

8.魏某某涉嫌侵犯公民个人信息罪(公安部、省公安厅统一指挥督办),辩护人从情理法角度切入辩护,成功将其取保候审,后公安机关对魏某某终止侦查。

(二)从轻或减轻处罚案例

1.张某某犯组织卖淫罪(专案组督办的当地最大的夜总会涉黄案),检察院认为情节严重、量刑建议十年以上,辩护人以本案没有卖淫行为、更缺乏组织特征做无罪辩护,最终法院未全部认定检察院的指控,采纳辩护人的部分意见,对其减轻处罚判处有期徒刑五年六个月。

2.阮某某涉挪用公款罪、行贿罪、私分国有资产罪、骗取贷款、票据承兑罪,辩护人在二审阶段介入,从事实、证据、程序、法律定性等角度全面提出二审辩护意见,同时积极争取检察院的支持,在职务犯罪普遍存在“辩护更难、改判更难”的情况下,二审某省高院顶住压力采纳辩护人的部分意见,依法改判,将当事人的刑期从十五年六个月减为十一年六个月。

3.陶某某涉恶势力犯罪、寻衅滋事罪、开设赌场罪等,涉案 12 人,其为排名第二的被告人, 辩护人从定性、构罪准确度入手进行辩护,最终说服法院未认定恶势力犯罪,从轻判处其有期徒刑两年九个月。

4.吴某犯职务侵占罪(被害人为某上市公司),吴某存在多次作案等加重情节,且作为上游犯罪的被告人,经辩护人积极调查取证和不断与司法机关的沟通,最终法院对其按照最低起点刑判处拘役四个月,缓刑六个月。

5.徐某犯贩卖毒品罪,存在多次贩卖、累犯、毒品犯罪再犯等加重情节,辩护人提出本案存在犯意引诱、犯罪未遂等问题,法院最终采纳辩护人的部分意见,从轻判处其有期徒刑三年一个月。

6.陶某某犯协助组织卖淫罪,经过多次沟通、有效辩护,法院阶段实报实销(即关多久判多久),从轻判处当事人有期徒刑八个月。

7.于某某犯帮助信息网络犯罪活动罪,涉案资金流水240余万,辩护人以本案证据不足为由进行辩护,最终法院对当事人从轻判处有期徒刑七个月(案件结束不久当事人就恢复了自由,完成了与家人团聚,并赶上了其孩子的出生)。

8.胡某某犯诈骗罪,检察院对其量刑建议三年六个月到四年六个月,辩护人以当事人遭到刑讯逼供为由申请了非法证据排除,并同时提出本案部分指控事实没有形成完整的证据链,最终法院采纳辩护人的部分意见,未按照检察院的意见认定,从轻判处其有期徒刑三年。

9.张某某犯非法吸收公众存款罪,涉案金额两亿多,检察院阶段签署认罪认罚具结书,检察院量刑建议三年十个月,并处罚金。辩护人于审判阶段介入,在当事人已被羁押两年的情况下,经过无罪辩护和量刑辩护相结合的全方位辩护,最终法院采纳辩护人的大部分意见,对当事人判处有期徒刑两年三个月,并处罚金五万(在众多被告人之中处刑最低,罚金最少)。

10.王某某犯故意伤害罪,造成被害人轻伤一级,且王某某存在前科,检察院量刑建议为有期徒刑实刑。辩护人介入后以正当防卫和假想防卫作为辩护方向,后法院未按照检察院的意见判处,大幅降低王某某刑期,对其判处缓刑。

11.承办多起醉驾案件(危险驾驶罪)当事人获得缓刑结果。

(三)办理的其他有影响性的案件

民创集团二百六十多亿非法集资系列案、最高人民法院关注的谢某某养老诈骗非法集资案、某地组织人大代表和政府官员旁听的社保系统贪污案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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