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法典解读系列：关于《民法典·继承编》中的遗嘱继承问题解读
作者：北京市兰台律师事务所 马婷
修订：王丽
2020年5月28日，第十三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第三次会议审议通过《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法典》（简称“《民法典》”），自2021年1月1日起施行。这部集法学家及法律各界人士智慧的“社会生活百科全书”终于诞生了。《民法典》包括总则编、物权编、合同编、人格权编、婚姻家庭编、继承编、侵权责任编。
作为《民法典》重要一编的继承编在现行继承法的基础上，修改完善了继承制度，满足了我国社会家庭结构、继承观念等方面的发展变化，切合老百姓处理遗产的现实需要。遗嘱继承作为一种重要的继承方式，其是根据被继承人生前所立遗嘱处理遗产的继承方式，是自然人对其生前财产的最基本的传承方式。在司法实践中，因遗嘱继承引发的纠纷较多，本文就《民法典·继承编》对遗嘱继承方面作出的变化，结合实践中的案例，对《民法典·继承编》中的遗嘱继承部分进行解读。
1、 扩大了遗产的范围
《民法典》第1122条，遗产是自然人死亡时遗留的个人合法财产，但是依照法律规定或者根据其性质不得继承的除外。相较于《继承法》的对遗产部分采用的列举式的规定，该规定在立法上采取了概括的方式，扩大了遗产的范围，即只要是自然人合法取得的财产，都属于遗产，不仅包括有形的实物财产，还包括具有价值的虚拟财产，如网络财产、虚拟货币等。《民法典·继承编》最大限度地体现了保障个人财产继承的理念。
二、增加了遗嘱的形式
《民法典·继承编》中关于遗嘱形式的规定，是这次《民法典》中的亮点之一，也是在制定过程中大家讨论的较为激烈的部分。关于遗嘱的形式，《民法典·继承编》增加了打印遗嘱与录像遗嘱两种形式，下面笔者就不同的遗嘱形式进行分析：
1、 自书遗嘱
《民法典》第1134条，自书遗嘱由遗嘱人亲笔书写，签名，注明年、月、日。根据上述条文可知，自书遗嘱的内容必须有立遗嘱人亲笔书写，并写明此份遗嘱设立的准确时间，以便认定遗嘱人在书写自书遗嘱时是否具有行为能力，也可在有多份自书遗嘱时，判断应以哪一份为准。在《继承法意见》第40条规定，公民在遗书中涉及死后个人财产处分的内容，确为死者真实意思表示，有本人的签名并注明了年、月、日，又无相反证据的，可按自书遗嘱对待。所以，遗嘱人在日记等中对其死后的遗产进行安排的，由遗嘱人签字并注明日期，可以认定是遗嘱人真实意思表示，也属于自书遗嘱。
自书遗嘱的优势是隐秘性较高，无需见证人，操作简单。劣势是自书遗嘱在实践中容易发生继承人间对遗嘱真假的争执，滋生纠纷。
2、 代书遗嘱
《民法典》第1135条，代书遗嘱应当有两个以上见证人在场见证，由其中一人代书，并由遗嘱人、代书人和其他见证人签名，注明年、月、日。设立代书遗嘱通常是因为遗嘱人不识字或者因其他原因无法亲自书写，委托与遗嘱人、继承人没有利害关系的见证人代为书写遗嘱。该类遗嘱的内容是由其中一位见证人书写，遗嘱书写完毕后，交由其他见证人核实，并向遗嘱人当场宣读，经遗嘱人认定无误后，由代书人、其他见证人和遗嘱人签名，并注明年、月、日。根据《民法典》第1140条之规定，见证人应当具有完全民事行为能力，且继承人、受遗赠人或者与继承人、受遗赠人有利害关系的人不能作为遗嘱的见证人。
实践中代书遗嘱存在潜在的风险，如遗嘱人不会书写自己的名字，遗嘱效力可能会存在瑕疵。
3、 打印遗嘱
打印遗嘱是《民法典·继承编》中新增的遗嘱形式，是顺应社会经济技术发展的体现，使遗嘱形式与当今社会生活的现实状况和科技发展的实际水平相适应。《民法典》第1136条对该遗嘱形式作出了规定：“打印遗嘱应当有两个以上见证人在场见证。遗嘱人和见证人应当在遗嘱每一页签名，注明年、月、日。”该类遗嘱可能是遗嘱人亲自操作电脑，也可以是见证人进行操作。需要注意的是打印遗嘱需要遗嘱人和见证人在每一页上签字并注明年、月、日。
4、 录音录像遗嘱
现行《继承法》中有录音遗嘱这一形式，《民法典·继承编》在此基础上又增加了录像遗嘱的形式。《民法典》第1137条规定，以录音录像形式立的遗嘱，应当有两个以上见证人在场见证。遗嘱人和见证人应当在录音录像中记录其姓名或者肖像，以及年、月、日。 一般情况下，在制作录音录像遗嘱时应由遗嘱人亲自叙述遗嘱的全部内容，并由两个以上的见证人在场见证，见证人的个人信息部分亦应逐一明确并录制，同时还要对录制情况作出说明。整个叙述和见证过程应当全程同步进行摄像、录音。鉴于录音、录像的保存介质存在损坏、丢失或者被电脑病毒侵害等固有风险，因此笔者在此建议，在订立录音、录像遗嘱时，遗嘱人应谨慎并尽可能保证该录音、录像在将来不会毁损，否则遗嘱继承可能会转变为法定继承，遗嘱人的真实意愿可能得不到实现。
5、 口头遗嘱
遗嘱人在危急情况下,可以立口头遗嘱。口头遗嘱应当有两个以上见证人在场见证。危急情况消除后，遗嘱人能够以书面或者录音录像形式立遗嘱的,所立的口头遗嘱无效。口头遗嘱是在遗嘱人处在生命垂危或者其他紧急情况下，来不及订立其他遗嘱的情况下，可以订立口头遗嘱。口头遗嘱仅在紧急情况下订立，如果紧急情况解除，遗嘱人可以用其他形式的方式订立遗嘱的，口头遗嘱当然失效，而不论遗嘱人是否重新订立遗嘱。由于口头遗嘱订立时立遗嘱人处于危急时刻，且该遗嘱在订立时要求两个无利害关系的人在场见证。由于订立口头遗嘱时处于危急时刻，遗嘱人口述的遗嘱一般无法呈现在书面上，仅在见证人的记忆中很容易被忘记，或者存在遗嘱不真实的风险。
6、 公证遗嘱
《民法典》第1139条规定，公证遗嘱由遗嘱人经公证机构办理。遗嘱公证由遗嘱人住所地或者遗嘱行为发生地公证处管辖。遗嘱人申办遗嘱公证须亲自到公证处提出申请。如果遗嘱人亲自到公证处有困难的，可以书面或者口头形式请求有管辖权的公证处指派公证人员到其住所或者临时处所办理。根据《遗嘱公证细则》第6条之规定，遗嘱公证应当由两名公证人员共同办理，由其中一名公证员在公证书上署名。因特殊情况由一名公证员办理时，应当有一名见证人在场，见证人应当在遗嘱和笔录上签名。
在办理遗嘱公证时，遗嘱人应当填写公证申请表，并提交下列证件和材料：（1）居民身份证或者其他身份证件；（2）遗嘱涉及的不动产、交通工具或者其他有产权凭证的财产的产权证明；（3）公证人员认为应当提交的其他材料。若遗嘱人填写申请表确有困难的，可由公证人员代为填写，遗嘱人应当在申请表上签名。根据《遗嘱公证细则》第17条之规定：“对于符合下列条件的，公证处应当出具公证书：（一）遗嘱人身份属实，具有完全民事行为能力；（二）遗嘱人意思表示真实；（三）遗嘱人证明或者保证所处分的财产是其个人财产；（四）遗嘱内容不违反法律规定和社会公共利益，内容完备，文字表述准确，签名、制作日期齐全；证程序符合规定。不符合前款规定条件的，应当拒绝公证。”公证遗嘱采用打印形式。遗嘱人根据遗嘱原稿核对后，应当在打印的公证遗嘱上签名。遗嘱人不会签名或者签名有困难的，可以盖章方式代替在申请表、笔录和遗嘱上的签名；遗嘱人既不能签字又无印章的，应当以按手印方式代替签名或者盖章。存在此情形的，公证人员应当在笔录中注明。以按手印代替签名或者盖章的，公证人员应当提取遗嘱人全部的指纹存档。
为了保证公证遗嘱有效，在实践中，遗嘱人在做公证遗嘱前，公证处会根据情况要求遗嘱人做行为能力的鉴定，否则公证处不进行遗嘱公证。但是若遗嘱人年龄过大、身体各项机能的衰退，在行为能力鉴定时很有可能被认定为限制行为能力人，此情形下，公证处将不予进行遗嘱公证。因此，若想订立公证遗嘱的，对遗嘱人的行为能力要做提前考量。
三、取消公证遗嘱的优先效力
由于遗嘱公证严格、复杂的程序，撤销或变更公证遗嘱同样面临复杂的流程，为了实现遗嘱人分配遗产的真实意愿，且基于遗嘱的私密性和更新遗嘱的效率考虑，《民法典·继承编》将公证遗嘱的优先效力取消。且在《民法典》第1142条中规定“遗嘱人可以撤回、变更自己所立的遗嘱。立遗嘱后,遗嘱人实施与遗嘱内容相反的民事法律行为的,视为对遗嘱相关内容的撤回。立有数份遗嘱,内容相抵触的,以最后的遗嘱为准。”充分尊重遗嘱人处分其财产的真实意思表示。
结语
从本质上而言，遗嘱的效力取决于遗嘱内容本身的真实性，遗嘱的要式性规定也是以此为目的，以在最大程度上保障遗嘱人的真实意愿的实现。《民法典·继承编》虽然取消了公证遗嘱的优先效力，但是公证遗嘱在程序上相较于其他遗嘱更加严格，且有专门的机构为遗嘱人保存遗嘱，保障了遗嘱人的真实意愿的实现。当遗嘱继承发生纠纷时，其他形式遗嘱的真实性需要法院通过相关辅助证据予以确认，而公证遗嘱本身具有推定遗嘱真实性的功能。根据《最高人民法院关于民事诉讼证据的若干规定》第 9 条规定，对于公证文书规定了高于其他证据的证明力，若无相反证据足以推翻公证文书所证事项，则人民法院应当径行采信公证书所证事实，而不必对公证书做实质审查。因此，在因遗嘱效力产生争议，法院在就遗嘱内容本身是否真实进行认定时，公证遗嘱仅具有较其他遗嘱形式较强的证明力。为了使实现公民处理遗产的真实意愿，减少遗嘱继承时的纠纷，笔者建议在订立遗嘱时，优先考虑订立公证遗嘱。
文章被以下专栏收录
